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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梅止渴,游新版厂甸庙会
肩摩毂击众争趋,锣鼓喧天达回衢。
最是儿童喜欢物,空竹喇叭大葫芦。
——《厂甸竹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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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老北京人:农历新正的头等事是啥?
恐怕异口同声:过大年,逛庙会!正如《厂甸竹枝词》中所唱:“一元复始报春晓,厂甸游人迤逦来。但见街头陈百货,准知吕祖庙门来”。
庙会初叫“社祭”,辽代称“上已春游”,它源于庙前定期的宗教活动,渐渐人气兴旺,由庙扩市,成为兼祭祀、商贸、欢娱于一体的大型民间集会。
北京寺多,庙会亦多,史有“八大庙会”之说。张中行先生忆道:“每旬的九、十、一、二是隆福寺,三是土地庙,五、六是白塔寺,七、八是护国寺,几乎天天有;加上正月初一的东岳庙,初二的财神庙,十七八的白云观,三月初三的蟠桃宫……你会说北平真是庙会的天下。”(《北平的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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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录节选)
问:在您心目中,文化是什么?如何看待继承和发展的关系?
答:文化,在我眼里,就是祖祖辈辈积攒下的那堆东西,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那个“宗”。正是这个宗,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身份认同,没有它,我们就不知自个儿是谁。
较之通常说的“发展”“前进”,文化即拖时代后腿的那股定力,那个尾巴。它是一种反向力,是一种制约盲目、防止脱缰的力量。汽车有加速和油门系统,更有减速和刹车装置,文化即后者。它类似松鼠的尾巴,拖着你,纠正你,给你压阵。没这尾巴,你的跑、跳、变向、稳定性,都有问题,你会没有前途。
文化的特征,一是老,二是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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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录之9片段)
问:是啊,信仰本来就跛足,加上人心不古、民间契约又给弄丢了,若法律这只仅剩的拐棍再不运转好,那人间秩序就麻烦大了。
答:道德危机的一大表现,就是信任危机。无奈,老百姓只好假惺惺地去信任司法,献媚于司法,请司法来当老大。但是,那“走穴”赶场的中国司法、那人满为患、成本高昂的中国司法、那自身不保、劣迹斑斑的中国司法,能应付过来吗?能仔细接待每个求助者吗?
媒体不是天天报道民工讨薪难、民工“跳楼秀”吗?为什么被欠薪?因为债主良心死了,道德死了,信用死了。为什么要跳楼?因为法律成本太高,只能用“创意”来吸引注意力,借影响力来碰运气,因为地方政府只在乎“影响”。久病成医,现在弱势群体也很会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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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追溯古典、保卫生活、怀念人类童年的书。
这是一部唤醒记忆、修复现代感官和心灵美学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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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之殇——纪念原配的世界》自序
如果我说我们对它既是不能忍受的、又与它相处得不错,你会理解我的意思吗?
——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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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的狄更斯在《双城记》开头写道:“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
这是段让人隐隐动容的话。
他的指向是法国大革命。起先,我以为这样的评语只适于精神激昂、大变革和大撕裂的时代——分泌的希望和绝望同样多、创造力和破坏力同样大。但现在,我改了看法,觉得它几乎匹配任何岁月,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现世发出类似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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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崇尚肉体的时代,竟从未想过要为耳朵做点什么。所有感官中,它被侮辱与损害的程度最深。 ——题记
从前,人的耳朵里住过一位伟大的房客:寂静。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在我眼里,古诗中最好的句子,所言之物皆为“静”。读它时,你会觉得全世界一片清寂,心境安谧至极,连发丝坠地都听得见。
古人真有耳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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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古代“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杜牧《九日齐山登高》
有天,忽意识到,古人比今人多一股冲动:逢高即上,遇巍则攀。
奇峰巨顶不必说,即便丘峦高阁,也少有无视者,总要上去站一站,临风凭栏,意气一番,感慨几许。所以,凡山亭江楼,词赋楹句总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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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之秋,旧文重提)
——关于伊凡·克里玛《我快乐的早晨》及其它
将每个人都驱进纯粹物质生存的单人掩体……被提供了一种自由地选择哪一种型号的洗衣机和电冰箱的自由……生活陷入了一种生物学的蔬菜的水平。
——(捷克)瓦茨拉夫·哈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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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科学家安德烈·盖姆和康斯坦丁·诺沃肖洛夫因在二维空间材料石墨烯的突破性实验获得201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其中,安德烈·盖姆曾获2000年搞笑诺贝尔物理学奖。2000年,搞笑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安德烈·盖姆和迈克尔·贝瑞,他们使用磁性克服了重力作用,使一只青蛙悬浮在半空中。他们推测使用类似的方法可以试着克服一个人的重力作用,让他在半空中漂浮起来。)
想起多年前一旧文,找来选一章贴在这儿,忘了是否发过,记得收在《精神明亮的人》书里了。
对“异想天开”的隆重表彰(节选)
——从“搞笑诺贝尔”看西方的智力审美和价值多元之一
生活的最高成就,是想象力的成就。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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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歌消失了。有些歌只有极少人唱,别人都不知道。比如一些学校的校歌。”
这是汪曾祺《徙》的开头。接下来,他提到了一首家乡校歌,很感人。当时我就想,后人再写不出这样的歌了。
“县立第五小学历年毕业了不少学生。他们多数已是过六十的人了。他们中不少人还记得母校的校歌,有人能一字不差地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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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松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鸣佩;
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见乾坤最上文章。
——(明)洪应明《菜根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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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笃信两点:
好东西都是原配的。好东西应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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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市山林俱有事,今人忙处古人闲。
——(明)陈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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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做了个梦,梦里被问道:“古代你有熟人吗?”
我支支吾吾,窘急之下,醒了。
醒后想,其实我是勉强能答出的。我把这话理解为:你常去哪些古人家里串门?
我想自己的人选,可能会落在谢灵运、陶渊明、陆羽、张志和、陆龟蒙、苏东坡、蒲松龄、张岱、李渔、陈继儒,还有薛涛、鱼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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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虫子在吹口哨。而世间,人在大声争吵,乃至什么也听不见。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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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诗经》无处不充满对光阴的警觉与热爱,提醒同胞惜时和勤勉,比如这首《唐风·蟋蟀》,即在冲人喊:蟋蟀已跑你屋里了,天凉好个秋,赶紧寻乐吧,别磨磨蹭蹭啊。
蟋蟀躯微,入室难见,但可聆察。所以,虫鸣的意义在于醒耳,耳醒则心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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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3个小时,突然被明晃晃的阳光惊醒,怎么形容它呢?麦芒一般?刺刀一般?
天蓝得惊人,令人晕眩。昨晚竟没拉遮光窗帘。
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06:32,恍惚以为是下午六点二十分。以为是睡了个午觉。用了5到10分钟求证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想起了两个:一是日本战败日,或者说抗战胜利纪念日(往年新闻总要提到的)。一是国悼日,为舟曲死难同胞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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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囚在临刑前哭喊对不起家人,他参与了一桩灭门杀人案。一个人在医院偷患者钱包,因母病重急需钱。一个官员贪污几千万,为了让深爱的女人锦衣玉食。一父亲为了女儿上大学,设局顶替了别人家的女儿。一老板拖欠民工的血汗钱,称别人欠自己的也没还。一妇女从产房里将婴儿偷走,理由是太喜欢孩子却不能生育……
一个坏的时代,在人性、伦理、规则、逻辑上,默认或怂恿如下做法——
宠爱自己的孩子却漠视别人的孩子;孝敬自己的父母却欺凌别人的父母;善待自己的兄弟却盘剥别人的兄弟;荫护自己的眷属却虐待别人的眷属;爱惜自己的姐妹却侮辱别人的姐妹;扩充自己的钱包却压榨别人的钱包;造福自己的家乡却掠夺别人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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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真正的黑夜吗?深沉的、浓烈的、黑魆魆的夜?
儿时是有的,小学作文里,我还用过“漆黑”,还说它“伸手不见五指”。
从何时起?昼夜的边界模糊了,夜变得浅薄,没了厚度和深意,犹如墨被稀释……渐渐,口语中也剥掉了“黑”字,只剩下“夜”。
夜和黑夜,是两样事物。
夜是个时段,乃光阴的运行区间;黑夜不然,是一种境,一种栖息和生态美学。一个是场次,一个是场。
在大自然的原始配置中,夜天经地义是黑的,黑了亿万年。即使有了人类的火把,夜还是黑的,底蕴和本质还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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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用以捍卫出版自由的剑,比在他之前和之后的任何政论家都更为光耀和锋利。
——(德)费·梅林《马克思传》
青春期,他们没能把我培养成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这是最好的机会),现在回头想,他们是很不称职、很不负责的。我说的他们,是教马列课的老师。我的专业是政治思想教育,按说,培养初级的马克思主义者,是其首要任务。或许,他们也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只是混饭吃罢了。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学生成不了马克思主义者——这一事实并不着急,很无所谓的样子,这太不像一个传教士了。
其实,他们完全有机会让我这样的人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尤其正值激情飞扬、心性热辣的季节,趁一个人精神发育旺盛、饭量大的年龄,哪怕只做一个短期的、初级的信徒(当然,我最终不会成为任何政治信徒,而只会成为生命信徒、自然信徒或艺术信徒)。何以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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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您前面提到了,重建精神家园,除了爱和道德资源,生活空间和社会环境尤其重要,我们通常认为,法律是社会空间的支柱,您怎样看待法律和制度于当下的意义。
答:对于当代,每个人都有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那是一种丢了贵重东西的表情。那么,我们究竟缺失什么?丢了什么?最想找回什么?
如果用一个词,我想说是“秩序”。生活的安定、精神的舒适、人际的暖意、世间和谐,都来自这个秩序。痛心,痛的正是失序。
在我看来,有两个秩序:一个是体内,一个是体外。体内秩序,就是心灵秩序,即精神家园的核心内容。体外秩序,即我们的生存空间和制度环境,法律乃其核心。如此,我们面前就摆着两样最醒目的东西:道德和法律。大家痛心疾首,一定是这两样都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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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这条新闻我们栏目做了,所以我清楚此事。我的个人立场很明确:这是让我感动的一群孩子,我心里向他们致敬,我看到了青春的美丽、未泯的常识。我很想赞美他们,但不会把他们当成英雄,他们是我心目中正常的青年,他们复活了一条“不能见死不救”的常识……这比英雄令我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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