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妈妈出门了。我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也有些坐立不安。上网看看,也全无心思。拿起书,读不了几行,就无力地扔在一边了。其实心里也没有想什么,只感觉很空,很怅茫。
明天,你将随队到你们学校的素质教育基地,开始为期一周的拉练和独自生活。这是你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的呵护,独自进行一些生活的体验了。
看你最近的兴奋,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对你说些话了。作为父亲,我只好沉默着,沉默着感受你的兴奋,你的对新奇生活的向往。我想,或许在你的心里,那个即将到来的一周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的生活,将是自由自在的,充满了未知和快乐的。但愿吧,我只能在心里这样希望。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和你一起,开始为你的出行做最后的准备了。按你写下的单子,购买必要的食物和水果,和其他需要的物品。找出旅行箱——这个旅行箱曾跟着我们父女走过很远很多的路:上海,西安,青岛,烟台,威海……在那些“外地”的日子里,它见证了我们父女手拉着手的行走,我们的暂时抛弃现实生活中那些“压力”而在陌生街巷里舒心的笑和闹。而这一次,它却要单独跟你一个人出门了。我不知道它会看到些什么,是一个长大了的女儿的自豪与坚强,还是深夜里,因第一次独自离家而产生的孤单感,并因此而流下的泪呢?
把旅行箱放在客厅里,任你自己往里面装些你需要带着出门的东西:笔记本,笔,脸盆,肥皂毛巾等等。几双袜子,多少水果,你按天计算着,并按自己的预想装进旅行箱里。看你耐心而细致地准备着,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怀疑你独自照顾自己的能力了。你给我的任务是准备必须的药品,我也按你的要求,把创可贴、黄连素、感冒退烧药等放在你的面前,并一再嘱咐你,千万不能胡乱服药的,如果必须,就让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来。你很自信地调侃爸爸:“老爸,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我笑笑,没多说话。
这几天,突降的寒流,让爸爸的心揪了起来。气温突降10几度,你却要离开暖气开放的家,去那个没有暖气,而且据你们老师说只有一条棉被的基地了。初冬的天气,也许还不是最大的寒冷。但你们这些弱小而一直在温暖的环境里成长着孩子,能承受得了吗?我明白这样的担心很有些不理性,就在心里劝自己:“你小时候的寒冷,把手脚冻得肿胀出血的寒冷,不也很好地闯过来了吗?那时候的冰天雪地,真的可以说是滴水成冰的冷,不也没有把你冻坏,而且相反地,是练就了你对恶劣生存环境的耐受力吗?现在,才只不过刚刚接近零度的气温,担心什么呢?”是啊,担心什么呢?这样劝说着自己,却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的。
但说服不了的只是担心。我知道我是决不能把这样的担心传递给你的。毕竟,这在你人生里是第一次,有所有“第一次”的新奇、激动、向往……作为父亲,我要做的,是细心培植你的这份兴奋与向往,是鼓励你勇敢地走向所有的未知,在必要的时候,撒开自己的手,任凭你放飞自己。在这样的时候,我应该给给予你的,只能是信心,勇气,还有力量。
所以,我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感受着你的兴奋,我把担心压在自己的心里。只是嘱咐你,出门在外,你唯一必须注意的,是安全。因为你年龄还不是足够大,所以,不要随便离开队伍,尽量在老师指定的地点范围内活动,不然老师也会很担心,很累。同时,要学会照顾其他孩子,大家要互相依靠,互相照顾。别的,所发生的任何的可能,都要靠你们自己来应付。我们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当然也相信那些别的孩子和随队的老师们。
昨晚,临睡觉了,你突然问爸爸妈妈:“我要离开家一个星期,你们会不会觉得孤单?”说真的,这个问话让爸爸妈妈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你。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啊。也许你的问话是无意的,也许,你也真的开始来考虑这样的问题了吧。或者,你在想自己独自生活的这些天里,自己会不会感到离开家的孤单呢。
我没有直接回答你,而是反问你:“你呢?离开爸爸妈妈,会不会感到孤单呢?”
“当然不会。有那么多同学在一起,才不孤单呢。第一次过集体生活,我好兴奋啊。”在黑暗里,通过从窗子里透进屋内的微弱光线,我试图去看清你的表情。但没有看到。
我跟你开玩笑:“还有离开爸爸妈妈的管束,自由自在的高兴吧?”
“是啊。高兴啊……”从语气里,听得出你的这个回答是故意的调皮了。
无论这样的回答是不是真心的,爸爸还是希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高兴吧,孩子,因为你长大了,因为你不得不长大。
刚才,我把一床小被子塞进了你的旅行箱里,希望能在寒冷的时候有些用处。边塞,边在心里说:女儿,去吧,那里虽然可能有未知的寒冷,但毕竟,你的人生,要去更多这样的未知里开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