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入中……

——从“居者有其房”到“家家有房产”

赵启强

富豪的财富主要是金融资产，放在银行、证券所里；而老百姓的财富，最大一块是住房。有一个结实、宽敞的房子为家人遮风挡雨，是老百姓一生最大的愿望和奋斗目标。

因此，说美国老百姓的物质生活，房子无疑是最有份量的一个话题；尤其在今天，问一问美国人到底会怎样住房？有如何因为买房而让那些百年老号的银行一个个栽倒在这场因房贷危机而演变成的金融危机之中。

至次贷危机爆发的2007年，70％的美国人拥有自己的房产。这个数字不算太大，在北欧，个人房产占有量在80％以上；瑞典更是的达到88.5％；至于那些没有房产的美国穷人则由美国政府提供廉租房，政府负担租金的70％，本人只负担30％。

这些钱是由美国的“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提供的。这个部门是上世纪30年代大危机之后设立的，二战后，它明确自己的责任是：“使每一个美国家庭都有一个体面的家和一个合适的居住环境”。

以上两个数据证明，美国早就实现了“居者有其屋”的社会主义理想。

岂止是“居者有其屋”，而且“其屋”还很不错。

先说廉租房。在宾州的兰开斯特县住过一阵（美国的县比市大，美国地域排名依次是州、县、市）。我们住在郊外，是开车去的。市区很漂亮，宁静、典雅，街道两旁几乎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楼，房子不新，但外观整齐、古朴，很具有欧洲小城的风韵。我连说，我喜欢这样的城市。街上行人很少，但几次遇到的，都是穿着很差的黑人；偶尔也有白人，但也是穿着一般，一身的潦倒状，是让人避而远之的那种。

于是问同行的朋友，“城市到很漂亮，怎么人都这样？”

朋友说，政府的廉租房主要在市区，所以住的大部分是穷人。这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估计这种市中区的房产一定很贵，朋友笑道，比郊区的独体小楼便宜多了！再仔细看看，这些房屋是很陈旧，有的还有破败的痕迹。

朋友住在郊区，有钱人也绝对住在郊区。也是二层小楼家加地下室。不同的是要大得多，即使普通人家，房屋的建筑面积也在300平方米左右：至少三个卫生间，至少两个车位的车库，还有二三十平方米大的厨房，层次感很强的中空大客厅；这种典型的美式民居，最让人羡慕的是房子四周都是草坪。我说四周，是因为美国的房子都是一家家独立的，并不连在一起，就连纽约这样人口密集的城市，许多由独体二层小楼构成的街道，每栋房子之间的距离也是拉开的。

看过美国电视连续剧《绝望的主妇》的中国人看到过的那种小楼、草坪，就是很典型的美国居住模式，只不过现实中的美国民居要比这部电视剧中的空间更广阔。前不久到好莱坞参观，就看到了这部电视剧的拍摄场景，的确比我看到的现实美国的社区狭窄许多。

草坪是美国绝大多数人家都有的。在外州，房子周围的草坪很多都在上千平方米。许多美国人是先买地产，然后再请人按自己的要求设计、修建。在宾州，去过不少美国人家里，对家家都有大块的地产十分羡慕。

在一个开啤酒店的小老板家中做客，对他家买地产建房的过程有所了解：

买了1.5英亩土地，花五万；房子自己设计、自己买建材、自己动手，只是技术性较强的部分请人，花了10万，总共15万。

游泳池是小老板自己设计、自己挖掘、请人贴瓷砖；而游泳池上方的天穹，是和朋友用不锈钢和玻璃自己搭建的，还装有遥控的遮阳纱窗。以我这个中国人的标准看来，这游泳池、这房子，真可谓富丽堂皇了。

小老板的房子是四年前建造的，按当时美元对人民币汇率8.5算，也才120多万人民币。可这是一座有游泳池、有大草坪、有小果园，占地6000多平方米的别墅啊！（这个面积是我当时就掏出手机计算出来的：1英亩=6.07市亩，等于4047平方米，他的1.5英亩等于6070平方米）

当然，这所房子是建在前不巴村，后不靠店的地方，在中国人看来，应该是不值钱的远郊。可人家美国人家家有车，不过多开几分钟的车，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到美国乘汽车走过很多地方，一路上总是能看到一栋栋离得很远的独体小楼；有时，在经过见不到人家的草地或树林时，会突然发现公路边上立着几个信箱，于是马上可以断定这树丛中有人家，这些人家一定占有大片的草地或树林。

美国人房子四周的地产大多不用栅栏围起来，但法律文书上会有非常明确的界定，属于他家世世代代所有。刚到美国时，看着距离房子很远的草坪，就以为是公产，理直气壮地闯过去。于是朋友小心地告诫：“这是人家的私产，径直走过去，别逗留、别东张西望……”

说得我好一阵紧张，以后每天早晨上后面的山上跑步时，路过人家的私产草坪，尽管离人家的房子很远，还是目不斜视，不敢大声说话，深怕那屋子里会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来。在美国，就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在关键时候也会拿出枪来捍卫自己的权益。

在美国，对私有财产的敬重简直到了迷信的程度，房产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真所謂“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不过，那许多没有栅栏的私家草坪，还是风可过、雨可过，人也可以过的。只是这过路人心中，要保留着对人家财产的敬畏。

百分之七十的美国人，花这么一点钱，就能拥有那么令人羡慕的房产、地产。这在其它城市也有所见。

去过住在费城近郊的一个美国人家，那房价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也是一座非常普通的二层小楼（如果加上一个带窗户的半地下室，应该算是三层），300来平方米。我上上下下地把三层看了个遍，可以用豪华来形容。主人说是7年前买的二手房，连地毯都是原来的。一问，当初只花了6万美金。这些年房价上涨了，但也只有十五六万。

这所房屋居然是这样的价格！我惊讶得心里发痛。要知道费城是一个多么美丽而又具有历史意义的城市啊！

费城在1790年曾经当过美国首都10年之久，在美国史上的政治与社会重要性超过纽约与波士顿；它还是一个文化名城，是全美最大的大学城(college town)之一，在市区就有超过120,000名大学生就读，加上周遭的都会区，大学与学院学生超过了300,000万。经过市区时，在繁华的商业街上看到许多极富艺术品味的大型城市雕塑，就特别为费城的文化氛围所吸引……

见我的表情，朋友知道我在想什么，就说“怎么样，在这儿买一个小楼？”

我笑了，是苦笑。对比自己在上海的房子，在中环线以外，一个单元10多户人家，不过100多平方米（没有一寸地产属于自己）居然也值一百六七十万，合24万美金。比费城的这座房子小得多、贵得多、差得多；要是与这座房子的主人比比收入，恐怕只有人家的七分之一吧。

看到这儿，许多读者一定会追问：为什么人均收入4万美元的美国，房价会比人均收入2千美元的中国便宜那么多？！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美国的土地价格便宜肯定是一个因素；可以自己买地产、自己建房而躲过开发商的暴利，是另一个重要因素吧。

看到过一份各国房价与收入比的调查：中等价位的房子，与家庭平均收入的比率（就是说，一家人不吃不喝，全部收入用来买房子，需要多少年？）

数字最低的大部分在美国：

俄亥俄州的扬斯敦1.92年；密歇根州弗林特2.25年；印第安纳州的波利斯2.39年；纽约州的罗切斯特2.39年 ；堪萨斯州的威奇托2.39年；纽约的Buffalo 2.4年 ；密歇根州的底特律2.41年；主要集中在发达的东中部地区；西海岸几个华人多的城市要高一些，据说是早先的台湾人和近几年的大陆人将房价抬高的：

取个平均数，美国一家人，三四年的收入就足以买一座以中国的标准属于豪宅的房产；而在北京上海，一个普通家庭，至少得三四十年不吃不喝，才能买一所100多平方米的房子吧。

真叫人羡慕；更让人羡慕的是，美国的穷人也能买房；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收入，仅仅靠政府养活的穷人。

美国政府并不满足仅仅70％的老百姓有自己的房产。他们的社会理想是人人有房地产。近十多年，几乎每一届政府都在为此努力，想让美国人尽快地从“居者有其屋”过度到“家家有房产”，尤其进入21世纪，这个步伐加快了。

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是由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具体实施的，所以这几年，HUD除了为穷人支付70％的房租，还拿出一半资金为穷人按揭买房提供政府担保。仅2007一年，这笔资金达到了360亿。

于是，这几年，穷人按揭买房的数量迅速增长，许多没有工作、靠政府救济的穷人，也能在政府的担保下按揭买房（他们占了次级贷的相当一部分）；而且不是一套。因为这几年，房价增长很快，如果买来的房子升值了，即使第一套的房贷还没有还请，买房人也可以将升值部分作为个人资产向银行抵押进行再贷款，买第二套房产。这样一来，由美国政府养活的穷人也有了房产，用来或租、或卖、获取差价，从而有了“财产性收入”。

问题是，穷人没有钱，可以由政府担保向银行借贷，那银行的钱又从哪里来；还有，房价持续上涨，那当然是贷款越多、买得越多，银行和贷款人都赚得越多；但如果房价下跌，政府拿谁的钱来担保？银行用谁的钱来补窟窿？

下面这个故事或许能回答这些个问号。这是一位在美国居住的香港老太太的亲身经历：

“我外孙家旁边有一对四五十岁的黑人胖夫妇，每人至少有100公斤重，一个人顶我们四个香港人重。夫妻俩每天不上班坐在门口晒太阳，人倒是很友善，我每次路过都跟我打招呼。外孙子跟我说,美国穷人和中国穷人不一样，美国穷人都胖。因为美国有失业救济金，没工作也吃得很好，加上不干活，人就胖了。就是这对夫妇，还买了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在街转角，因为不能按时还房贷已被银行收回正在拍卖。他俩住的那套本来也要收回，1月份布什政府出来救市，不让银行向这样的美国穷人收房子，所以他们俩至今还住在那套挺好的房子里。他们不仅住得好，我看每天吃得也不差，一到中午了，那个男的准开他那个大的像卡车一样的皮卡车去麦当劳，买回两大包汉堡包，薯条和特大杯可乐。”

大家都知道，那些不干活的美国穷人住大房子、买好房子的最终结果不仅仅是让美国的银行赔钱了、倒闭了，还引发出一场巨大的金融海啸，这场海啸波及到欧洲和亚洲新兴国家，波及到香港街头——由此引发了许多香港的老百姓，打着标语向一些外资银行讨还血汗钱的绝望示威。

我看过这些新闻图片，还看到过中国网民和中国经济学家由此发生的激烈争论。网民们同仇敌忾，对那些金融巨头的洗劫发出阵阵声讨；而我们的经济学家要冷静得多，他们说，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样的说法，那位在美国的香港老太太不同意了，她说，“不对！杀人偿命，欠账还钱是天理，欠债不还，世道就乱了。香港人为什么那么博命（努力），因为没人会白送钱给你。1997年金融风暴，那么多人买李嘉诚的房子变成负资产，可是李嘉诚那么有钱也没让一分钱给那些因买他房子破产的人。那对没工作的美国大胖子夫妇不仅住得好，吃得好，还抽烟！美国烟好贵，差不多要50元港币一包！看着看着，我明白了，其实他们每天吃的汉堡包是由我来买单的。你看，我把钱买了汇丰的股票，汇丰把我的钱借给他这样的美国人买房子；他们夫妇能从汇丰银行借到不用还的钱买房，当然就不用像我们中国人这样必须靠自己省吃俭用攒钱买房了；于是，他们每天就可以吃汉堡包了。其实，不仅是他们住的、吃的，连他们的烟都是我给买的！”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老太太，她居然通过一个美国的胖子夫妇，就将我们的经济学家搞不清楚（或者故意搞不清楚！）的问题搞清楚了、说清楚了！

谢谢这位在美国的香港老太太，谢谢把这个香港老太太介绍给我的网民“花开一季”！

2008年12月8日于美国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