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进入小院，一股清凉之气袭来。果然是清凉山。清净，凉爽。黑会长说完，便问清凉山的名称由来。我有些支吾，然后说，清凉山，原名叫石头山，诸葛亮当年说的“石头虎踞”，“石头”即指此山如卧虎据守长江。因唐朝以后，长江改道西移，现今这里已远离长江了。

又问，那“六朝胜境”怎么回事？

说真的，提到“六朝古都”，南京人都知道，哪六朝却很少说清楚的。“六朝”是唐以前说法，即三国时期孙吴，东晋司马睿，南北朝时期的宋、齐、梁、陈。现在说法是“十朝古都”，即加上唐以后四朝：五代时期的南唐，明朝朱元璋，太平天国和中国民国。这些朝代都短命，后人于此，无非呜呼哀哉，空怀悲切。

置身如此胜境，黑会长直接发呆了，根本没听进我说了什么。独自发呆是一种境界，旁若无人的发呆更是境界。黑会长是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发呆。这种境界，孔子没做到，因为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偶尔发呆。但黑会长显然是忘乎一切的，他的呆是形同枯槁的神游。

见黑会长默默地发呆，我跟着也发呆。我是呆想，是被历史缠绕着的呆。一旦进入历史，这里就有了诉说不尽的伤心感怀。

…………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黑会长突然说出这句李煜的词，那举止神态还像回事。我试探问他，你知道南唐后主李煜与这里的渊源？他摇头说不知道。不知道就好，我窃喜。

于是，我说：据传，石头山更名清凉山，一说出自这位错生帝王家的国君。一说是因为有了清凉寺的缘故。这些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李煜这个人。

李煜在此山修了避暑行宫，“雕栏玉砌应犹在，唯有朱颜改”中所感叹的事，可能就发生在这里。关于李后主纵情声色，与小姨子干坏事，写艳词的故事，黑四比较熟悉，听他说过多次，我还是记不住。

黑会长问，你是指“手提金缕鞋”的事情吗？

八

我点了点头说，是。问他，你也知道这个？

黑会长解释说，昨天与金博士通了电话，他还说了“手提金缕鞋”的事。这种事情，除了你，他们都知道的。

哦，我明白了，前两天与周郎MSN，他还批评我比较幼稚呢。惭愧，真是惭愧。

黑会长接着说，“刬（音：产）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说当年他小姨子，少年春心萌动，在一个月色朦胧夜晚，与李煜幽会，又怕被人发现，手提鞋子，只穿袜子，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步入香阶。一个“香”字，全有了，你自己体会吧。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个，你懂哎？

不懂，愿闻其详。我说。

嗯，这个，怎么说呢。黑会长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他说，风险与机遇同在，挑战了风险，意味着抓住了机会，成功格外怜爱抓住机会的人。这话说的有点空洞，这么说吧，成功可比作“男人”，在成功面前，我们都是“小女人”，都想着成功。“小女人”迈出第一步很难，但只要颤颤惊惊走出来，她也就身不由已了，任凭“男人”恣意蹂躏了。

我有些不解，看了看黑会长，他没在意，仍慢条斯理说着。

“教君恣意怜”，“恣意”这个词有意思，它包括粗野、温柔等等不同方式，无论什么方式，都是一种怜爱。

我曾进过黑屋子，在那五天里，我悟出了男女之道。当时我想，这是我的成功“男人”，以粗野方式在怜爱着我。态度变了，世界都变了，于是发现了爱的世界，而不是充满仇恨的世界。

现在，我的成功“男人”是以温柔方式，包养了我这个“小女人”。这几年，我的日子过的很自在，每天观察股市，想想国际时事，现代经济和其他事情。夏秋时到北京，冬春去海南三亚，经常打打高尔夫，有朋友想我，我就过去看他们。吃喝穿等，也讲起了品味了。

比如吃茶，这里面有道道。有人问和尚，什么是佛？和尚说，吃茶去。吃过上好的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清气爽。佛，就是这个。抓住这个，你就会去研究茶，即如何种茶、选茶、制茶、保存、沏茶、品茶等等，通彻了它的全过程，就通彻了道。

所以，无论你是吃苦受累，还是荣华富贵，都是道的一个环节，都是“男人”怜爱的我们的不同方式。

我直点头赞许。我懂了，黑会长的人生是淡定的，而不是蛋疼的。

什么叫蛋疼？黑会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