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因为一本书的推出,特蕾莎修女的信仰再次掀起了争议热潮。此前,特蕾莎修女一直以上帝虔诚的信奉者的身份而出现,并且被看成在信仰上帝的力量驱动下,进而行走在穷人当中。不过一切都随着2003年教皇保罗二世展开对特蕾莎求圣事业研究,特蕾莎修女从来未公开的书信曝光而改变。
特蕾莎修女生前的同伴将这些书信汇总,并编写了《特蕾莎嬷嬷:成为我的光明》这本书。这本书带给公众一个新的修女形象,很快就被媒体、宗教团体,以及无神论者所关注。当然,各方都有自己的看法。近期《时代》周刊也对此做了封面报道,一下就是翻译成中文的内容。
翻译的很粗糙,断断续续整理了一个星期,见谅。翻译完感触很深,一方面是《时代》周刊的语言风格,另外就是它的文章的结构框架。与国内杂志类报道相比,词汇量大大增加,而内容递进也更加有力。看完翻译稿,又想起特蕾莎修女曾经写的一段话,有些感动:
“我们要像马利亚和约瑟一样,前往找寻我们的孩子。当耶稣迷了路,他们不会坐着等待,是不歇地找寻,直至找到耶稣为止。”
特蕾莎修女的信仰危机
2007年8月23日周四
大卫 毕摩
Mother Teresa's Crisis of Faith
By DAVID VAN BIEMA
耶稣将赠予你特别的爱。而至于我,沉默和空虚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想看却看不到,想听也听不来。
——特蕾莎修女1979
尽管天气已凉气温零下,1979年12月11日,被誉为“贫民窟里的圣人”的特蕾莎修女穿着她自己染的蓝色花边围裙和凉鞋,抵达奥斯陆,阿格尼斯?宝嘉接受了世界范围的褒奖——诺贝尔和平奖。一个在1948年加尔各答还被称为孤单女人做的蠢事的修道院,后来成为帮助弱势群体的世界的灯塔故事,随着特蕾莎颁奖典礼的演讲,消息传遍了整个久经期待的世界。
“‘我爱上帝,但是我却不爱我的邻居’我们这样说是不够的。”特蕾莎说,自从死亡遍布街头,上帝已“和那些忍饥挨饿的、衣不蔽体的、无家可归的人们同在。”基督正在挨饿,她说,“你和我必须看到”并且行动。她谴责发生在西方世界里的堕胎,以及遗憾在那里发生的青少年吸毒现象。最后,特蕾莎建议在即将到来的圣诞假期,应当向世界提醒,“上帝的光是存在的”,因为基督无处不在——“耶稣在我们的心里,并和我们周围的穷人同在,我们所看到的微笑,是基督在微笑。”
然而,就在颁奖不久的三个月前,她在一封已公开的给精神密友迈克尔?皮特的信中写道,她心里畏惧于那个并不存在的基督。“耶稣将赠予你特别的爱”她又告诉皮特。“但是对于我,沉默和空虚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想看却看不到,想听也听不来。张开了祈祷的唇舌,却发不出声音。。。我想你应为我祈祷,以使我能让基督有一个慷慨的选择。”
在11个星期之间,出现了两种明显不同的情况。一种是众所周知的信仰虔诚的修女,另外一种则是,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在存在与虚无之间上演的迷茫。这两种自我矛盾的情况交织在了一起,并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情况——过去100多年来人类的精神偶像,她接近于上帝,以及她一贯为人注目的宁静平和的祈祷者,乃至电视镜头里的镜头和新情况交织在了一起,她生活在反差巨大的精神世界里,一个单一的女神形象消失了。
实际上,这看起来也是个事实。在一本起着中规中矩标题,由兰登书屋出版的新书《特蕾莎修女:为我带来光明》里,描述了特蕾莎修女多数工作时间里的内心状态,这本书基本上由特蕾莎修女和她的支持者和追随者66年间的日常通信构成。其中的一些信件公开有悖于她的期望,尽管她要求销毁一些信件,但是最终还是被她的修道院所保留下来。信件显示了过去将近半个世纪里她的生活,她感觉到上帝是虚无的。这本书的编辑瑞维?柯兰德科写道:“这种感觉无论在她心里,或者在圣堂里。”
当她在加尔各答街头开始接近穷人和生命垂危者,这种虚无的存在,似乎到来的正是时候,除了5个星期的休息时间,1959年她整年都没有减轻虚空的感觉。尽管在公众面前表现出终生快乐,特蕾莎修女的信却显示出她在坚忍着精神上的痛苦。
在40多封未曾公布于众的信件里,她抱怨烦躁、黑暗、孤独和痛苦,特蕾莎将地狱的情况和她所经历的做了比较,她说,这让她怀疑天堂的存在,乃至上帝。特蕾莎强烈恐惧于内心世界和公众举止的不一致。
“微笑”,是“一个面具”,或者是“掩盖事实的伪善”,她写道。同样,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忙于举止表达上的欺骗。“我所说的话,似乎是我非常醉心于上帝的慈爱,对个人的爱”,她回复一个来信者。
“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或许会问‘什么是伪善。’”《基督美国》编辑,在2003年简单描述过特蕾莎困惑的《我的修女生活》一书的作者瑞伍?马丁说。“我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样一个圣人的生活,她有如此黑暗的精神世界。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里的煎熬。”
“我看到一封她给教友的信,内容非常让我惊讶。这些信将提供一个全新的视角让人们理解她”《特蕾莎修女:为我带来光明》编辑柯兰德科说。
书里特蕾莎修女的书信,也曾被一些反宗教调查记者苦苦搜寻。柯兰德科,则是一位年长的仁爱传教修女会成员,他一边负责提请为特蕾莎修女封圣,一边负责收集相关的材料。事情到了今天,这个请求已经被批准,下一步就是正式宣布。这本书里的书信涉及到了这一方面的内容。
早先的时代里,教会里发生过精神幻觉的事情。事实上,16世纪西班牙神秘的圣约翰十字架(注解:西班牙天主教会传教士约翰,当时卡尔迈勒教会修女特蕾莎少有的支持者,并和特蕾莎并称为神秘主义者。记载称,特蕾莎有着和神直接交流的幻觉。约翰后来被封圣,又有17世纪油画圣约翰被钉十字架,故称圣约翰十字架)所流传的灵魂的“黑夜”被看成是苦修者的精神进步台阶。特蕾莎修女的幻觉也许更加接近于这种情况。
然而,柯兰德科却认为,特蕾莎于上世纪 60年代早期开始,找到了所谓圣约翰信仰若隐若现的这条道路。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特蕾莎修女,并且,特蕾莎修女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和她的工作。柯兰德科是为了说明特蕾莎修女有着坚定的毅力走在信仰的道路上,特蕾莎修女有着坚不可摧的精神信仰。
两个持不同观点的天主教徒都将这本书看成一个里程碑。保守的弗洛里达州圣母大学神学处主席马修?兰博认为,作为精神进修的自传,《为我带来光明》可与圣奥古斯丁的《忏悔录》以及托马斯?默顿的《七层山》相比肩。更为开放的团体马丁合众将此书称为“一部特蕾莎修女内心世界的书”,并说,“这将和她在穷人中做修女一样重要。”这本书可能是为那些有着这个世界是否存在上帝疑问经历的人准备的,这些人你知道是谁么?每个人。无神论者、将信将疑者、寻求信仰者、信神者,所有的所有。
也并非所有的无神论者和将信将疑者都持这样的观点。柯兰德科和马丁都认为,即便特蕾莎修女不能觉察到她的生命中有基督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上帝不在那里。他们认为,上帝的或有或无,事实上是天赐的礼物,以促使着特蕾莎修女去做伟大的工作。这在美国更有自己见解的无神论者看来,这个观点看起来很荒谬。他们把这本书里的特蕾莎修女看成有如一首西部乡村歌曲所唱的,一个拿着火机等待了30年的女人,她的丈夫去买一包烟就再也没回来。
“相比于其他人,她并没有被现实所豁免,宗教只是一个人类的谎言。虽然她试图为自己疗伤,但是越来越专业的信念,只能让她在为自己掘的深坑中越陷越深。”对特蕾莎修女有着尖刻的斥责《教会的立场》,以及近期无神论者所喊的口号《上帝并不伟大》书的作者克里斯托弗?黑森说。而特蕾莎修女与众不同的微笑,也许只能说明这其中谦逊的成分更多一些,,而非被称之为上帝所赐予的:她以这种半失败的状态来惩罚自己,以求和她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相平衡。
《特蕾莎修女:为我带来光明》,这本主人公死后推出的自传,进而引发了对一个公共人物大范围内这样或那样的再定义是一件罕见的事情。它涉及到了上帝和信仰,巨大成功背后的推动力量,以及持久的爱,神灵和人类。整本书没有任何特定的形式,而一个混杂的绝望笔记也没有留下清晰的答案。它所留下的是,只要你相信这是真实的,当你接触到一个现代圣人的内心处境,你一定会感觉到震惊。
前传:着迷于宗教
耶稣:你要拒绝为我这样做么?你已是我的爱人,你因为我而来到了印度。你的灵魂依然饥渴,可是你是否害怕为你的主和你的灵魂向前多迈几步?你的慈悲心肠已变冷?我在你心中位居次要?
特蕾莎:我亲爱的基督,我如此单薄,并且蠢笨,以至于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我会随时跟随着你做你愿望中的任何事。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和洛雷托修女一样,为什么我不能和其他人一样?
耶稣:我想让仁爱修女会的修女们将我的爱带到那些穷人、病人、正要死去的人和孩子之中。你是我知道的最合适的人选——虽然有罪且无力,但是我赐予你我的荣耀。你要拒绝么?
——1947年1月给费迪南德?皮埃尔大主教讲述的祷词。
1946 年9月10日,在加尔各答和洛雷托修女一起做了17年教师36岁的特蕾莎嬷嬷,乘坐火车经过400英里的旅程到达了大吉岭。此前,特蕾莎嬷嬷因为工作而患病,她的上级要求她在喜马拉雅山麓做一个年度放松疗养。出发之后,她报告说,基督耶稣要求她放弃教书,并在贫民窟工作,第一线照顾“最穷的穷人”——那些生病的、正在死去的、乞丐和街头流浪儿童。“来吧,来吧,和我到穷人的陋舍中”,耶稣告诉特蕾莎。“和我的光一起。”到那里去既是帮助穷人,也是传播上帝的福音,柯兰德科说。“用上帝无限的爱去帮助他们生活的有尊严等等,以及使他们知道基督的存在,并用爱和奉献来回报基督。”
这是一次极其大胆的,没有支持的单方行动(特蕾莎宣称,她和她的修女们将独自出发,并将共同分享他们的穷困),以为那些在暴乱中绝望的最穷的人提供独特的服务。当地的当地的费迪南德?皮埃尔大主教,起初非常怀疑。但是她写信以说明她的坚持,以及此事关于基督。当皮埃尔犹豫时,称呼自己是个“几乎没用的人”的特蕾莎,在她的书面建议中质问皮埃尔,并认为皮埃尔将她的要求和当地教廷官方名单联系在了一起,她只是为了要一个名号。当她感觉到这些都没用之时,她用了她和基督对话的内容,一个戏剧性的结尾告诉皮埃尔:“你和我都知道有许多弱的、有罪的、没有用的人,但是却因为你——我赐予你荣耀,你要拒绝么?”
特蕾莎嬷嬷所产生的幻觉,也包括关于基督十字架的交谈。她深信,Exem神父相信她的神秘的精神幻觉经历是真的。“她和我们的主持续联系如此之深和激烈,以至于并不难看出来这种欢喜。”Exem神父评价说。特蕾莎后来简短地说,“基督将他自己给了我。”
后来,1948年1月6日,经皮埃尔和梵蒂冈教廷协商后,最终准许特蕾莎的第二次请求。可是基督再次走了。
病发
上帝,我的上帝,你难道要抛弃我?你纯真无私的爱,现在已经变成被你抛弃的无尽的恨。我呼唤,我坚持,我想,但是没有回答。没有人让我坚持,不,没有。孤单,我的信仰在哪里?如此之深的夜晚,除了饥饿和黑暗,什么都没有。我的上帝,这种莫可名状的痛是如此痛苦,我没有信仰,我不敢倾诉我内心堆积的话语和想法,让我承受难言的无尽痛苦。
这么多我害怕坦白给他们没有答案的问题在我的心里,因为亵渎,如果上帝存在,请原谅我。当我试图把我的想法告诉上天,这些有罪的空虚想法,就回来如尖刀一样刺伤了我的灵魂。我已经告诉自己上帝爱我,但是存在的黑暗、寒冷、空虚如此之大,以至于没有什么触摸到我的灵魂。我盲目屈服于宗教的心的召唤是否是一个错误?
——写给耶稣,坦白者的条陈,日期不详
1948年上半年,特蕾莎独自走上加尔各答街头之前,特蕾莎参加了医学基础课程培训。她写道:“目前我的灵魂是完全的平和喜悦。”柯兰德科也提到了她第一次工作时感人的描述。“老人睡在街头,没有希望,所有的只有病痛和死亡,我给他吃的和水喝,那个老人非常奇怪地表示感激。然后我们去达尔多拉市集,那里有一个非常贫穷的妇女正在死去,我认为多半是因为饥饿,而非结核病。我所能做的,只能让她睡去,我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但是不久后的两个月,在她刚刚为她的总部成功寻找到地方,柯兰德科的资料显示出她的困扰。“寂寞如此之苦,”她写着。“我不知道我的心还能被折磨多久?”如果不是随后的几封信,这些抱怨可以被理解为对寂寞和艰苦的初步回应。特蕾莎取得了更多的成功——半年过后,许多年轻的妇女加入她的行列,她需要再次前进——她感觉更糟了。1953年3 月,她写信给皮埃尔主教,“请为我做特别的祈祷,以至于我不会破坏上帝的工作,那样的话,我们的上帝也许会亲临——在我的内心有如此恐怖的黑暗,就好像一切都死去了。这种感觉或多或少来自于我开始‘工作’的时间。”
皮埃尔也许没有注意到绝望的暗示。“上帝引导你,亲爱的嬷嬷,”他回信道。 “事实上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黑暗。。。外面的情况足够可以看出,上帝正在保佑你。。。感觉是不可靠的,并且经常可能会发生误导。”但是他们所忽略的所谓感觉,变成了折磨她内心的秘密。当情人激情满怀工作时,她的爱人却不再问候、也不见踪影,你如何能承受住这样的折磨?形容它的时候存在的顾虑,使特蕾莎内心的折磨加剧了。 “我越期盼他,他也距离我越远”特蕾莎1955年给皮埃尔写信说。一年之后,她凄凉地说:“走向上帝如此之难,被回绝,空虚,失去了信仰,没有了爱,没有热情,灵魂的救赎没有吸引力,天堂意味着什么都没有,若为我祈祷,请让我在任何事情上为上帝保持着微笑。”
她在探索她的若即若离可能引发的最坏的宗教后果时,她坦白地写了她的痛苦请求。这封信和1959年的另外一封(“我为了什么而劳动?如果没有上帝,也就没有灵魂,如果没有灵魂,那么基督,你是不真实的”)是唯一两封听起来像是怀疑上帝存在的笔记。但是她常常抱怨不能祈祷:“我说出祈祷者的话,尽我的努力搜索出这世上有的最甜美的词去表达,但是我的祈祷者再也不在哪儿了,我不再祈祷。”
仁爱修女会迅速发展起来,并逐渐受到当地教会和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关注,特蕾莎修女也走过了一段又一段心路历程。从 Exem主教,再到皮埃尔、Picachy、Neuner,到了1980年代,甚至在夏洛特的William Curlin主教也成为她的倾诉对象。1958年10月,世界各地的天主教徒都为教皇Pope Pius XII去世而祝福,特蕾莎祈祷说:“这是上帝对人们的喜悦”。“不论如何”,后来她又舒缓了许多,“漫长的黑暗和奇怪的痛苦消失了10年”,不幸的是,5 周之后,特蕾莎又报告说,黑暗再次来临。即便如此,她找到了一个应付空虚的办法,虽然这空虚再也没有离她而去。特蕾莎修女获得诺贝尔奖5年之后,一个加尔各答的传教牧师说:“嬷嬷谈及了她灵魂里痛苦的夜晚,虽然在这条路上她走了很多年,但是她没有走出去。”一封写于1995年的信讨论了她“精神上的烦躁”。1997年,她去世了。
解释
告诉我,神父,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痛苦和黑暗在我的灵魂之中?
——致牧师Lawrence Picachy, 1959年8月
为什么特蕾莎和基督强烈而频繁的交流在她加入修女会后就消失不见了?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来自于世俗和宗教的解释完全不同。不过两方皆认为,来自于基督心灵上的折磨,承载于现实中的人道精神,而这也是天主教教义中一个关键环节。特蕾莎告诉她的伙伴,物质上的贫穷保证了她和那些穷人们有同感,这和上帝的救赎有着紧密的联系。特蕾莎在1951年写道,在耶稣的一生中,激情只是一个方面,她更感兴趣于分享“这种挑战的痛苦”,于是她继续坚持下来,可是未来让她始料未及。
柯兰德科发现,事实上,特蕾莎精神上的徘徊同时,她却成功摆平了当地教会早期的犹豫,并且发现了一条成功的道路,以理解上帝的召唤。 “她有非常坚强的个性”,柯兰德科说。“一个坚强的个性,需要强烈的自我认知”,以作为解毒药去战胜障碍。为了说明这种个性,柯兰德科举例说,特蕾莎 1960年代出席菲律宾一个重要的颁奖典礼之后写道:“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上帝并没有出现。”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谁让她有被抛弃的感觉?任教于纽约社会心理研究所的医师格特兰博说,“或许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心理学家很早以前就确信,不同性格的人,会有不同的经历和成就。格特兰博说,特蕾莎的追求太高了。格兰特博又和柯兰德科一样,被特蕾莎的话深深吸引:“我想用前所未有的爱去爱基督。”,牧师回复说:“说起来很有勇气。”不过,对于她自己的成就,特蕾莎的信充满着内心的冲突。格特兰博注意到,相比于在上帝面前的许诺,她不停地抱怨“她的这些许诺,如果只存在于内心,那么这是个罪过。” 格特兰博说,这也许对于特蕾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巨大的痛苦后,总伴随有微小的喜悦。”特蕾莎后来的成就,激励着她坚持了下来。
格特兰博也说,或许特蕾莎成为修女是“她和基督的经历中一个标志性的转折点”,她胜任并最终完成了基督迫切交给她的任务。作为偏向宗教解释的一方,格特兰博推测说,或者特蕾莎受到了梦中的惊吓,而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实现上帝赋予她的伟大使命,这可能会让她在信仰的道路上风险更小一些。
无神论者的立场则比较简单。黑森认为,早在1948年,特蕾莎就已经明白了,虽然她不承认这样的事实。黑森把特蕾莎比喻成冷战结束后西方顽固不化的共产主义者: “这里有一个庞大的认知误区”,黑森说。“他们认为,天啊,苏联失败了,可是我不认为这样,因为那样的话,我的生活将毫无意义。他们或多或少也行动了,但是共产主义已经过去。我认为一旦时代已过,那么历史就不会再重演。”这就是特蕾莎修女,黑森说。
多数信教的读者会拒绝接受黑森的解释,以及黑森认为的,这只是特蕾莎自己的悲剧的观点。马丁回应了这种对特蕾莎的表面印象,并把特蕾莎看作是永恒不变的英雄。“要让我说,你结婚了,并且你用你的心深爱着你的伴侣,可是你的妻子,上帝保佑,她中风了,你永远不会再次体会到她的爱。这就好像你爱且照顾一个你抱怨的人50年,尽管她不能说话,你也是沉默的,但是你却知道,在内心深处,你们是深深相爱的。特蕾莎嬷嬷知道她做的事情非常有意义。”
回归
我无以言表我所欠你的好意。这么多年,我已经尝试去爱上黑暗,因为我相信,这只是耶稣所处黑暗和痛苦世界里一个很小的部分。你已经告诉我要接受这样的苦修,如你所说,今天我确实是感觉到深深的快乐。虽然基督不会在痛苦中更进一步,但是他想穿越痛苦接近我。
——给纽纳,1961年
解决心灵的创伤往往有两种方法,要么保持它的原样,并维持这种现状。或者是没有必要非去征服它,而是让自己在日常生活中与之相适应。在一个有着非凡洞察力的朋友帮助下,经过十几年痛苦的折磨,特蕾莎修女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她心理的平衡。这个朋友是特蕾莎1950年代认识的牧师纽纳,后来变成了一位有名的神学家。特蕾莎向纽纳吐露了她的痛苦,当她倾诉了她内心的“黑暗”,纽纳告诉了她三件事情,这些事情此前并没有人提及。这就是,她不应当强求自己对这种影响负责;而她内心中的黑暗,不仅说明了耶稣在那里,而且表明她非常渴求的上帝的确是存在的;以及她应当认识到,上帝的不出现是为耶稣工作的一个精神要求。
牧师纽纳让特蕾莎的压力有了极大的缓解。当纽纳对她提出要求时,特蕾莎曾经所热切期盼的,和上帝再次重逢,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指望。“我的主,你为什么要抛弃我?”纽纳感觉到特蕾莎面临的空虚也是对她的严峻考验。特蕾莎坚持不懈地努力,使她的信仰和死亡交错在了一起,这事实上增强了她内心的痛感。“这是救赎的必经之路,她理解到在她心灵的黑夜里,耶稣也在受难。”特蕾莎感谢纽纳牧师:“我无法表达我所欠你的好意,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已经爱上了黑暗。”
黑暗并非没有继续折磨特蕾莎。这样过了几年之后,她的伙伴说,特蕾莎似乎对纽纳也有些乏味“我所满意的并不包括上帝的不存在。”特蕾莎形容她的灵魂就好像一个“冰块”。但是特蕾莎明白纽纳所说的关键所在,“我接受的不是我的自我感觉,而是我对上帝的愿望和期求。”虽然偶尔,特蕾莎会担心她可能“在痛苦的黑夜中,成为一个出卖耶稣的犹大。”
这种情形在数年里比逐渐变得稳定。格特兰博分析特蕾莎的心理说:“最让人注目的是,某种程度上,她有了自己心中的灯塔。”自然,她明白内心的黑暗是有必要的,以为她的来世做好准备。“只要我有可能变成圣徒,那么我将继续我一个人的‘黑暗’。现在我将缺席天堂,以去点亮现实中的黑暗。”特蕾莎1962年写道。柯兰德科说,特蕾莎最让人感动的地方,是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写道:“我或将去受难,为了所有的永恒,如果这一切也有可能的话。”
格特兰博争辩说,这些信折射出特蕾莎已为人所知神圣的一面。并且,特蕾莎作为耶稣的使者而努力,当她知道耶稣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反而意识到要更加坚持地去完成她的使命。这就有点像一个人不可能以步行获得100米短跑冠军一样。柯兰德科则探讨的更为深入。神学家阐释过两种类型的“黑夜”,第一种是自我修行,以使自己灵魂得到净化,并和上帝结合在一起。第二种是“修复”,在和上帝结合中,使他(她)参与到更为纯净的状态去接触到无罪而受难的耶稣或者圣母玛丽亚。最后,柯兰德科写道,“这两种迹象都是真实的特蕾莎”,这让她更加非同寻常。
新的修女
如果这能让你光彩夺目和喜悦,那我乐于在我生命的尽头仍接受这所有。
——给耶稣,日期不详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特蕾莎是否封圣远没有《为我带来光明》这本描写真实的她更为重要。相比于此前的那个完美版本,如果特蕾莎的大半生里没有神在她的心灵和脑海中,也许,人们会思考她靠什么来应付这种状态。这里有一个足以说明这个问题的例子。1968年,当时正在加尔各答拍摄他准备已久电影的英国作家,电影制片人马格瑞德拜访了特蕾莎,马格瑞德直言自己是一个不可知论者。针对于马格瑞德对她的满肚子疑虑和感受,特蕾莎1970年给马格瑞德写了一封信:“你向往上帝如此之深,可是他始终远离你,”特蕾莎接着写道:“上帝一定是强迫他自己这样做,因为他是如此的爱你。基督对任何人的爱都是无限的。”马格瑞德显然接受了,他后来成为一个敢言的基督教代言人,并且在1982年皈依了天主教。而1969年马格瑞德的电影《因上帝而美丽》,连同1971年同名的书,让特蕾莎修女有了国际声誉。
马格瑞德只是一个独特的例子。一个受到特殊待遇的孩子,很难说明特蕾莎修女内心关注的对象。而现在,随着《带给我光明》书的出版,每个人都可以充当马格瑞德。柯兰德科认为,这本书或许可以作为文化问题的解药。“我们精神生活的趋势,也是我们多数人所习惯的态度,而爱,往往随着感觉而来。”柯兰德科说。“这从整体上告诉我们,爱就是我们所感知的,虽然有些人认为它需要承诺,应当忠贞,并且易碎。特蕾莎嬷嬷并不只是单纯 ‘感觉’上帝的爱,她为基督每天早上4点30分起床,并且为他而写作,‘我要的全部就是你能快乐’,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你不必用纯粹的宗教术语去解释。”
美国的马丁却更乐意在宗教层面上探讨。“她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马丁说,“是信教者精神生活中的一大部分。我知道很多人,都感觉被上帝遗弃,并且怀疑上帝的存在。这本书则告诉大家特蕾莎嬷嬷用一个令人震惊的方式坚持了信仰。”马丁深吸了一口气,“谁能够料到这个被看成最有信仰的女人可能会是一个怀疑论者?”马丁早已经将特蕾莎作为一个楷模,介绍给了他的教区那些对上帝的爱感觉到怀疑和渴望的人们。现在马丁说,他将用特蕾莎嬷嬷非凡的信仰来说明,每个人生活中对上帝多数情况下沉默的怀疑是多么的正常,无论对于普通人,还是一个世界瞩目的圣人。
天亮
请烧掉我所有的信件,以及我所写的。
——给picachy,1959年4月
与特蕾莎修女一贯对所谓的荣誉不感兴趣一致,特蕾莎如此处理她的通信是因为:“我想我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了上帝,如果这些信被公之于众,”她向picachy解释说,“人们会更加想我,而不是耶稣。”
相对于多数人被过去的历史所误导,达到信仰的特别境界并不容易,或许,你将得到上帝眷顾。特蕾莎将没有感知到上帝的存在当成了她最为可耻的秘密,可是在事实上,这看起来像是激励她努力的一种恩赐。如果她担心这本书的匆忙出版,并因为日记的特别内容而误导成千上万的信徒为怀疑而释然,那么,这并没有什么好羞愧的,这是一个再次发生的,一个令人愉悦的,甚至是极为精彩的错误。
原文链接:Mother Teresa's Crisis of Faith
转自:独角兽论坛
- 上一篇:美国电影史上100部最伟大影片(上)
- 下一篇:金庸:三十三剑客图(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