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卫星上拍下来的照片上看，中国的土地上有太多令人焦虑的黄色；尽管，在国内旅游时，我也没有觉得风景有什么特别的优美，但是，两次在温哥华邻近地区的旅游，我终于理解所以中国历史上烽火连绵，征战不断的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江山实在多娇，引无数英雄无法不为之折腰。
站在UBC大学图书馆门前宽阔的大道上面北坐南，你可以感觉在两边郁郁葱葱的绿色中，隐约有着很大，却并不高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正上方高高的旗杆上飘扬着白底红边和红色枫叶的国旗，往下是一大片蔚蓝的海，远处层峦叠翠的大山顶上一片雪白，这就是为温哥华挡住北面寒流的落基山脉，它的顶处积雪据说经年不化。在海上升起薄雾的笼罩下，这雪山像是被披上了纱巾，更加显得神秘诱人。
在中国访问学者团体的组织安排下，我们一路倒车换船，越山跨海来到雪山（gross mountain）脚下，上山的通道被封住了，只有缆车可以到达山顶，老外大多是来滑雪的，我们没有必要的器具（包括能力），只能是爬山。终于在当地爬山爱好者的带领下，我们绕过铁丝网，走上了崎岖陡峭的小路。这小路乱石横亘，没有台阶，没有护栏，只有一些不规则的木桩。两边除了松树就是柏树，虽然高大挺拔，却没有我国的五大夫松，梦笔生花；没有人字瀑布，叮咚山泉；没有云山雾海，烘云托月；没有怪石嶙峋，猴子观月，仙人下棋；没有龙飞凤舞的书法笔墨，先人的壁葬悬棺，逶迤的十里栈道；没有香火缭绕的庙宇道庵，也没有崖壁上的猴踪和猿啼，……，总之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高大挺拔的大树。没有人文景观就没有中国山岳的俊秀伟岸，雄视睥睨，唯我独尊，也就失去了大山的“精、气、神”。当然，在老外眼里，没有人工雕饰的自然，才是他们所要回归的精神家园。
漫长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们一行人汗流浃背，狼狈不堪地爬到了山顶，因为一路上，我们除了爬还是爬，谁也不想“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山顶的风景还算不错，向南望去，远处的雪山据说坐落在美丽坚共和国的境内。往北的下方，是UBC大学的校园，它坐落在小小的半岛上，被蔚蓝的大海包围着，岛上的建筑都在被笼罩在深深的绿色之中。只可惜原本宽阔湛蓝的天空被缆车的缆绳切割成令人扫兴的小块。我们的脚下是厚厚的，每走一步都吱吱作响的雪地，尽管到了化雪的时节，我们只穿一件毛衣，却一点没有上海那种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彻骨，那些老外们居然还只穿一件短袖衫。我们的所在之处离最高点还有两百米，那是滑雪者的去处，他们从高处俯冲下来，又从山的另一端盖满大雪的地方滑行下去，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优美而又自信的弧线。
第二次旅游，我们到当地颇为有名气的温泉，我们在那里泡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我在海南泡温泉的时感觉，那次我泡完后一个星期，皮肤都滴光溜滑，充满弹性。这里的温泉从头到尾没有给我感觉到皮肤有什么异样，不过它的价钱，即便转换成人民币也是很便宜的。
温泉边上的湖泊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它也没有我们的西湖那种清波荡漾，杨柳拂岸，晓风残月，画栋列陈的精细雅致，但是，远处大山横陈，近处湖面如镜，除一两个水鸟在空中掠过以外，居然渺无人迹，这也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美。爬过一道山岗，突然看到有父子仨在湖边钓鱼，男孩和女孩不超过3-4岁，他们敛气摒神，静静垂钓的本身竟使这渺无人迹更显空旷，更有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那种空灵和寂静。湖边停着许多漂亮的私人游艇和一辆辆房车，草地上有可供烧烤的烤炉，支架，也就是看不到人。当然，我们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山谷和草地上荡漾着我们的笑声，我们走后，这里的一切又都恢复到原来的宁静。
组织这次旅游的中国留学生学生会，这是些从国内出来不久的大一大二的学生，他们非常欢快、专注和投入地操办这些活动，没有领导的关怀，同学们的信任，老师的好印象，将来就业的加分，却有不尽的烦神和操心，这种完全没有功利的工作态度本身就比任何景点都美。为了调节气氛，一个组织者在大家的要求下，唱起了广告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来，大家接着唱“杀死它，杀死它！”。突然，他停顿了下来满腹委屈说，“我冤不冤啊，你们都要杀死我，我还要分礼物给你们。”大家哄然大笑。你能说他的歌声中有什么深邃的思想，有什么独到的见地？没有，什么都没有，但是，你一定会感觉到他们的语言、神态和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美。这种美本身就足以让人感动、认同，甚至推崇，先于并压倒功利主义的考虑。我们常常不小心就掉在苏秦、张仪之类说客的做派之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的评价体系也常常过于强调表达思想性。其实，在很多情况下，什么都没有表达甚至比表达什么都强。不信，你看，谁都喜欢松鼠，讨厌老鼠，就是因为松鼠的憨态优雅，老鼠的鬼鬼祟祟，至于它们的有害或有益，则是第二位的，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肯定与这方面的原因有关，这个与我国领馆没有隶属关系的群众组织——留学生同学会得到了领馆的极大尊重。
我们还没有走遍加拿大所有的地方，所以不能贸然断言他们的山水不及我们，或者即便我们走遍了他们的所有地方，我们也不能做这样的断言，但是，我们肯定可以断言，我们在国外的时间呆得越长，祖国山山水水在我们的梦回牵绕中就会变得越来越美。
2005年4月2日星期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