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K 发表于 2009-6-18 18:20:00 | 这一切说出来有点像村上的短篇小说,尤其在他的《奇鸟形状录》里面还曾经出现过类似的独自一人呆在幽闭空间的情节。只不过可怜的渡边是半自愿地展开精神探索之旅,而我这个经历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诡异事件。
我昨天晚上洗了澡吃过饭之后,开始看孟京辉的《镜花水月》。这剧好古怪,从开头就是几个角色轮流念诗,题材广泛,不乏精辟见解。我并不十分投入地看了二十来分钟之后,想起来可以边洗衣服边看碟。于是我一顿忙乎,将该洗的衣服都扔进了洗手间里呆着的洗衣机。我特地把抽风机打开,把电灯关上。瓮声瓮气的机械运作声开始响起,我一想,得门关上才不影响看话剧的质量。我轻轻拉上门却发现门锁关不上。我好奇地转到门后面去,拧了拧把手,一推门。这回关上了,可是我呆站在昏暗的空间里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拉拉门,果然它一动不动。我急了,拽着圆圆的把手左旋右拧。陪伴我的是正越唱越欢的洗衣机和木门外面含混不清的舞台念白。我徒劳地尝试了好一会,连手指的皮都蹭破了,门锁依然不动如山。锁坏了,而我被关在了自己家的洗手间里面。圣斗士的小宇宙能爆发可我的小宇宙还在继续沉睡。我砸歪了一个塑料的沐浴液瓶子之后不得不选择趴在透气窗的窗边大声朝外喊话。我瞥见侧对面那个楼已经灯火灼灼了。我怀疑他们从对面说不定会发现我这儿的窘境。倘使有人打电话报警甚至给小报爆料,那么我明天就上社会娱乐版为大家的无聊都市生活增添点话题。
我羞于用“救命”这个词。好在楼下的正下方的那一户听见了我不尴不尬的叫唤。一番沟通之后,女主人去叫保安。保安来了,又走了,又来了,又走了。安排的解决方法是让老狐四蹄如飞从深圳过来开大门,然后再找工匠师傅拆掉这把坏锁好放我出来。那个时候是八点四十五,我已经在这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了,话剧演完了,衣服也洗好了,而狐狸弟弟还有两个钟头才能赶到这里来打救我。
天气有点闷热,多谢我刚才开了换气扇。可是风扇吵吵闹闹得很,让人难以集中精神。这可真是百无聊赖。没有灯和书,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表,没有人说话。我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背《心经》,一会念唐诗宋词,一会唱歌,一会打凉水给自己泡脚降温。我还刷了牙,抹上了润发素——两遍,在心里头打小说的草稿,试图入睡,计划明天给保安和楼下邻居买什么谢礼,顺便庆幸一下自己居然穿得颇为齐整,担心一下客厅里面的一片狼藉可能会让我待会没有面子。我观察昏暗中的一缕光影,它笔直地划过光滑的砖面,晕出浅浅的乳白,有点生命启示的味道。我开始给前天没有想出来的那个上联琢磨下联,犹在冥思苦想之间,我被救出来了。
门锁拆了下来。洗手间的木门上留着一个大大的龇牙咧嘴的锁孔。师傅说这个锁头有二十多年了,估计是这个楼一开始的那个装备,今日正好寿归正寝。狐狸穿了个家常红T-shirt和运动短裤,满头大汗地找水喝。我貌似很镇定很冷静地先打了电话回家报平安,再到楼下谢谢邻居,付了拆自己家锁头的铜钿,送走了一表人才的修锁师傅,然后开始听狐狸汇报他和老罗是如何觉得我这个事情匪夷所思、令人捧腹。据他表示,这次事件至少可以保鲜三年,作为家庭内部笑料。
这两个坏人,一点不考虑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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